客廳裡上演的弱肉強食 [20230719W#蛇仔的窩]

 

　　養螃蟹是蛇仔五年級時的事情，小螃來到我們家為我們帶來許多歡樂，失去小螃時我和蛇仔的內心都感到悲傷。

　　或許是因為幼年喪母的緣故，我內在的個性其實非常陰鬱，有了兒子之後我時常擔心會在無意間將自己多愁易感的情緒傳染給兒子，因此在面對蛇仔時我都會儘量提醒自己要展現出樂觀開朗的模樣，我希望蛇仔能夠跟我不一樣。

　　由於我的子宮不夠健康，生育不易，我始終無法為蛇仔添一位弟弟或是妹妹，沒有手足相伴的蛇仔顯得孤單，而一隻小小螃蟹就讓蛇仔覺得多了一個玩伴，雖然這個小傢伙不會說話，也沒辦法跳出魚缸跟蛇仔玩枕頭大戰，但是小螃確實是克盡職責，陪伴著蛇仔童稚、善良的心。

　　小螃的離世好像是提早讓蛇仔體會到生命的無常，雖然那只是一隻小小不起眼的螃蟹，但是我們照顧牠，為牠佈置一個家，我想在某種程度上小螃也可算是家人吧。蛇仔為了失去小螃而哭泣，讓我感到相當不捨，我沒想到他會透過這樣的過程去體會「失去」的悲傷情緒，而蛇仔當時的反應也讓我感到驚訝，弱肉強食只是為了求生存，年幼的蛇仔卻已經能夠洞悉這個世界的自然法則。

　　

　　後來，我們似乎在心理上都有些排斥大螃，或許多少都會埋怨大螃的殘忍吧，雖然我們明白牠只是照著自然界的生存法則，利用牠的體型優勢求得一頓飽餐，但是我好像很難原諒這隻五十元硬幣大小的螃蟹，我甚至忘記大螃後來怎麼了，牠往生了？我們將牠丟回山泉中？我還真的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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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寫于20150112]

[客廳裡上演的弱肉強食]

　　

　　昨晚，蛇仔在廁所裡洗手時，看到洗臉檯內側陶瓷面上的裂痕，蛇仔想起了那龜裂開來的痕跡由來，蛇仔說：「我想起那隻小螃蟹了。」

　　

　　蛇仔五年級的時候，蛇仔爸在我們社區裡用山泉水洗車，意外地在山泉水裡發現了一隻很小隻的螃蟹，那螃蟹身體的部份大約只比一元硬幣大一點，殼上的色澤我已經不太記得，為什麼會從山泉水中沖下來？我猜可能是有人在山上「棄養」這隻小螃蟹吧？又或者山泉中有隻悠遊自在的小螃蟹是很合理的事？請原諒我這個都市俗。

　　

　　這隻小螃蟹激起了蛇仔爸的童心，蛇仔爸用水瓢裝水將小螃蟹帶回家，當然不是打算煮來吃，這麼小一隻沒什麼肉，根本餵不飽三張嘴。蛇仔爸拿出家裡閒置的球型小魚缸，充當小螃蟹的家，原本用來養魚的飼料剛好拿來餵小螃蟹，希望牠不是很挑食，缸子裡除了水以外，還放了一些景觀石頭，讓小螃蟹飯後也可以稍微運動一下。

　　就這樣，小螃蟹從此在我們家定居了下來。

　　

　　蛇仔對小螃蟹入住這件事非常興奮，他終於不再是家裡年紀最小的動物。

　　蛇仔先是接下餵小螃 (他還替螃蟹取了名字) 吃飼料的工作，跟著蛇仔就主動說要負責清洗那厚重的魚缸以及更換清水，洗臉檯陶瓷面上的裂痕，就是蛇仔沒拿好魚缸時撞出來的，雖然為了這件事蛇仔被爸爸罵到哭，但蛇仔還是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寵物情有獨鍾。

　　小螃到底有沒有吃飯？我們實在看不出來，牠好像沒有長大，但是也沒有餓死，每天我們回到家，經過小螃之家的時候，大家總會習慣性地停留一會兒，觀察一下小螃的動靜，小螃連爬山做運動的模樣都超級可愛。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蛇仔爸居然又在洗車的時候看到一隻螃蟹，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蛇仔爸這次看到的螃蟹比較壯碩，身體大約有五十元硬幣那麼大，蛇仔爸理所當然地把這隻大螃蟹給帶回家，同時又理所當然地讓大螃 (比小螃大的自然就叫大螃) 跟小螃住在一起，兩隻蟹好有個伴嘛。

　　

　　沒想到過了一個星期左右，有一天我們回到家中、經過魚缸的時候赫然發現：小螃的一隻剪刀手竟然沒了！

　　我們養了小螃一個多月，牠都沒有少掉一根寒毛 (牠好像也沒有寒毛) ，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一隻大螯，我們當然立即鎖定了大螃這個嫌疑犯，但是由於案發現場缺乏目擊者以及有力的物證，而大螃也是一隻沉默的嫌疑犯，總不能因為牠壯碩就判定牠有罪吧？我們一家三口還很認真地討論過「無罪推定」的意義，也不管人類的法律原則能否適用於其他生物。

　　沒辦法，只能先暫時相信大螃是無辜的。

　　當時我們也沒有想到應該立即將二隻螃蟹隔離開來。

　　

　　第二天回家，小螃又不見了一隻腳，等我們吃過晚餐之後，小螃原本的十隻腳只剩下五隻，牠的二隻大螯都沒了。這下子我們很肯定：大螃仗著牠體型的優勢，要吃掉小螃！但是我們已經來不及拯救小螃，少了這麼多隻腳，小螃當然活不下去。

　　

　　蛇仔傷心地哭了起來，我心裡也覺得有些不捨、難過，但我畢竟是大人，可以忍住一些情緒，而孩子經歷的事情少，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我問蛇仔：「兒子，你會因為這樣就討厭大螃嗎？」

　　兒子說：「大螃也是為了要生存，才會吃小螃的啊。」兒子是懂事的。

　　

　　這一晚，我們三人都會不時地跑去看一看小螃，小螃還是會游動，但我們都知道小螃是活不久了。

　　

　　隔天早上，我第一個起身跑去看魚缸，小螃已經不見，只剩下一些碎碎的殼，大螃徹底把小螃給吃掉，在我家的客廳裡上演一齣弱肉強食的戲碼。

　　蛇仔起床後，我立刻就跟他說了小螃被吃掉的事，他終究是會知道的，蛇仔哭得比前一晚還要傷心，我家兒子有一顆溫暖、慈悲、善良的心，我只能安慰蛇仔：下一次我們再抓到螃蟹時，就知道要讓大隻、小隻分開住了。

　　

　　不過那個「下一次」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