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唱一段思想起 [20230828M#鍛思鍊文]

 　　這篇文章是為了記錄2015年6月5日去臺北小巨蛋聽《民歌40》演唱會的經過，那好像是我第一次聽演唱會吧？

　　當晚聽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好歌，歌者在舞台上歌唱的功力自然是讓聽眾們回味再三，不過我覺得這次聽演唱會的經驗讓我體會最深刻的不是表演的過程，而是對於家庭的責任，我其實沒辦法放下心裡對孩子的牽掛，完全放鬆心情、專心欣賞台上的表演，我的內心多少懷有幾分罪惡感，尤其是隔天兒子抱怨我太晚回家，說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就更覺得內疚。

　　其實兒子也只抱怨過那一回吧，後來兒子上了高中之後，我去看舞台劇時他好像也不太理會我幾點回到家了。 (笑)

　　不過那天晚上去聽《民歌40》演唱會的老爸老媽們真的都跟灰姑娘一樣，腦內的時鐘自動提醒應該要回家了，10點一到就有人開始在騷動離席，我也是一直在心裡緊張著是不是該走了，結果大約從9點多以後歌者的表演我就無心觀賞……

　　我這樣算是浪費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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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寫于20150614]

[再唱一段思想起]

　　

　　六月五號，民歌40演唱會在臺北小巨蛋。從三月訂票到現在，我不知在心裡猶豫過多少次，想把票給退掉。

　　我心裡總有個聲音在提醒我：「晚上兒子會不會顧著打電動不去睡覺？他老爸會不會忘記要幫他點眼藥水？還是我把票退掉不要去好了！」

　　接著，就會有另一個聲音跳出來苦勸我：「哎呀，就只有一個晚上而已，灰姑娘也可以出門玩到12點嘛，給自己一個晚上的自由去聽一場演唱會，沒關係的啦。」

　　就這樣，我心中的天使與魔鬼爭吵了幾個月。

　　

　　早在訂票的當下我就跟孩子爸報備過要去聽演唱會的事，到了演唱會的前二天，我再次提醒了孩子爸：「六月五號晚上我去聽民歌演唱會，你記得買便當回來跟孩子一起吃唷！」

　　果然不出我所料，孩子爸完全忘記這回事，他與公司同事安排了聚餐，沒有辦法準時回家。

　　我沒有生氣，反正這也是意料中事，我淡淡地說：「沒關係，那我把票轉送給別人，我就不去聽演唱會了。」我沒有說氣話，認真說來我很想去聽，但也沒有非去不可的心情。

　　倒是孩子爸堅持叫我行程不變，他說孩子可以回奶奶家吃晚餐，或者也可以自己買便當回家裡吃。

　　依孩子的個性，我猜孩子會想要買便當回家裡吃，我又說了我可以不去聽不要緊，孩子爸就有些動怒，他不高興地說：「孩子自己買著吃就好，他都已經多大了？」

　　我發覺一把無名火好像燒到我那完全狀況外，同時又非常無辜的寶貝兒子。

　　在孩子爸想來，兒子已經夠大了，買個便當回家自己吃，這種小事都還辦不到嗎？

　　但在我的心裡，我的思緒卻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我總是一個人被單獨留在家裡守著四面牆，自己張羅晚餐、看電視、寫功課，自己做完一切日常作息，然後熄燈睡覺，我當然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我可以毫無困難地完成日常生活中一切該做的事情，但是心裡總有種空蕩蕩的孤單感覺。

　　思緒拉回到現在，我淡淡地跟孩子爸說：「我只是捨不得兒子一個人在家啦。」

　　孩子爸說：「也只有一個晚上啊！」

　　確實，兒子夠大了，他會買便當、會搭公車、會開自己家裡的大門，就一個晚上而已，我實在是不用擴大自己的童年往事，糾結這許多情緒。

　　

　　於是我按照原定計畫，去小巨蛋欣賞我期待已久的演唱會。

　　

　　下午我特別請了一小時的假，心想可以不趕時間、悠閒地前往小巨蛋。5點多我到了小巨蛋，沒想到人潮比我預期的多，大家都是提早先過來了，小巨蛋周邊到處都是人，我找不到可以坐下來吃晚餐的地方，只好在便利商店裡買了麵包，站在店門口外不顧形象地吃著。

　　在我身旁另外站著一對年輕男女，女孩很驚訝地對男孩說：「哇，這是我第一次在小巨蛋看到這麼多的銀髮族。」

　　銀髮族？是在說我嗎？我心中暗自竊笑著。

　　的確，今晚等待進入演唱會會場的人群幾乎都是銀髮族，說真的，我在人群中其實算是年輕的了。民歌已經40年，想想當年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子，現在已經六十歲。回想起我們十七、八歲正青春的時候，臺灣不像現在這樣，演唱會、粉絲團如此盛行，而今我們已經是四十、六十歲的年紀，臺灣變得不一樣了，但是屬於年輕活力、狂放不羈的歲月終究是已經離我們遠去。

　　如同演唱會中蘇來想表達的：我們都已經是這個歲數，心裡想做什麼，就別再光用想的，做吧！

　　這也是我會想跑來聽演唱會的理由。

　　

　　銀髮族就是不一樣，聽個演唱會也要鞭策自己像上班打卡似地準時出席，進了小巨蛋，找到位子坐下之後，大伙兒忙著拍照、打卡，又是傳LINE、又是發FB，這些原屬於年輕世代的文化，我們這些老爸、老媽們終於逮到機會也有得傳了。(當然我也不能免俗地上傳了二張照片)

　　民歌時期的歌手們輪番上陣，第一個讓我很感動的是胡德夫，只見他滿頭白髮，用嘹亮的嗓音唱出屬於他的部落歌謠，雖然我聽不懂歌詞的含意，但那樣渾厚、未經修飾的聲音聽來還是很有震撼力。還有包美聖的歌聲實在太嚇人，她都已經是五十七歲的年紀，但嗓音竟然還是宛如小女孩一般的娃娃音，好聽得太不真實。演唱會中同時也回顧了幾位歌手的作品：潘安邦、馬兆駿、黃大城，儘管生命會凋零，但好聽的音樂卻能迴盪幾個世代。

　　臺上的每一首歌都喚起了我們年少時的回憶，只聽著臺下的老爸老媽們，時而發出驚嘆聲、時而跟著節拍唱和著，彷彿我們都回到了十八歲，那段青澀、單純的年代。今晚老爸老媽們可以暫時放下自己的責任、暫時忘記家庭的羈絆，明天我們又要回到生活的時刻表上，重覆著一成不變的作息，但此時此刻，就讓自己沉浸在民歌裡，先享受這一夜吧。

　　

　　我心中本來的盤算是：趁著中場休息時間溜掉、早早回家，能聽到上半場的表演我已經覺得於願足矣，沒想到這演唱會居然沒有中場休息，到了9點都沒有放風時間，我就直覺得大事不妙，偏偏我坐在中間的位置，不論是向左還是向右，都要越過一堆人才能走得出去，叫我怎麼好意思起身呢？

　　10點過後，坐我身旁的媽媽開始顯得焦躁，她一直頻頻地看手機，因為她不斷地接到LINE的訊息。

　　到了11點，聽完了潘越雲、齊豫的夢田，再加上潘越雲的天天天藍，我真的感覺到心滿意足，是時候該走人了。

　　此時，只見越來越多的老爸老媽們一批批地起身離席，大伙兒心裡掛記的應該是同樣的事：今晚的門禁時間是設給老爸老媽的，雖說灰姑娘的門禁是12點沒錯，但是太晚走恐怕就沒有馬車了。

　　我決定跟著人群一起行動，我倏地站起身，不管要越過多少人，我得回家了，並不是歌手的歌聲不吸引我，也不是我缺乏年少的青春回憶，而是家庭的牽絆更緊緊地繫住了我。

　　

　　隔天早上，我還得起個大早，趕著去眼科診所排隊幫兒子掛號。兒子晚一些到了診所看診，反而是他顯得精神不濟，我問他怎麼會一臉沒睡飽的樣子。

　　兒子說：「昨天晚上妳沒有回家，我都一直翻來翻去地睡不著，媽妳好晚才回來喔！」

　　聽完兒子的抱怨，我心中有些歉疚，一方面覺得自己在孩子的心中果然還是有些份量，暗自感到欣慰，但是另一方面又會覺得自己為了爭取一個晚上的自由，讓孩子嚐到了孤單的滋味，心裡不由得內疚了起來，演唱會這種活動，有體驗過就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