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20231108W#心旅驛站]
說到我的名字,其實我從小就很討厭自己單名二個字的名字。
大學時,我曾經為了名字跟老父抱怨,我說我的名字單名不好聽,可我爸不覺得,他說我的名字好寫、好聽、好叫又好記。我沒有說出口的困擾則是:從小我就因為單名而引起注目,我討厭在團體中被視為「特別」或是「異類」的感覺。
當時,我爸拗不過我的吵鬧,就撂下一句話:「那妳自己決定要取什麼名,想叫什麼名妳自己去改。」
聽見老爸如此爽快地答應,我反而當場愣住,說不出半句話,之後我再沒有跟我爸提過想改名字的事。
我想過:除了申請改名的流程很麻煩之外,我更害怕的是改變,改了名字好像要與過去重新建立連結,雖然我還是我,但是感覺好像要斬斷些什麼,又要努力恢復些什麼,我覺得好累。
認真說起來,「名字」其實是給旁人使用的,都是別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我不會沒事喊自己的名字,既然別人已經叫慣了這二個字,我又何必如此看不開,執著地要改變我沒什麼機會唸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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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寫于20190904]
[名字]
前天看過了《俗女養成記》的第九帖,劇中有一段情節描述阿嬤對孫女嘉玲聊到自己的名字。
阿嬤說自己原名叫《李月英》,從小父母都叫她的小名《阿月》,而朋友間則是叫她《月英》。等到阿嬤嫁給阿公之後,冠了夫姓改名叫作《陳李月英》,身邊的親朋好友都稱她為《陳太太》、《醫生娘》、《頭家娘》、《陳媽媽》,在升格為祖母之後,阿嬤又多了更尊貴的稱呼:《頭家嬤》。
只是,阿嬤說自從她嫁到陳家之後就鮮少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在那個時代,女人結了婚就必須冠上夫姓,自此之後女人的身份就成了某某太太、某某媽媽,而原有的名字好像就只有自家人會拿來稱呼自己,阿嬤說阿公對她很好,只是做了幾十年的《陳李月英》,阿嬤覺得累了。
我在想,阿嬤的心中會不會覺得感慨:失去原生名字的同時,彷彿也失去了自我。
我想起了當年我跟我先生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介紹我認識他的大學同學,其中有一位剛好是我的高中學長,因為是自家學妹,這位學長也就不避諱地直接問:「學妹,妳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是為了方便將來冠夫姓嗎?」
「蛤?」當下我的表情很茫然,傻楞楞地不知該怎麼接話。我心想:有這種規矩嗎?我爸從來沒跟我說過啊!
學長跟著就解釋:「古時候的父母給女兒取名字時,會故意取單名,這樣等她嫁人冠了夫姓之後,名字就會剛好是三個字。」
我嘴上沒說甚麼,不過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女人生下來的一切,就只是為了嫁人、為了夫家在做打算嗎?連取個名字都要設想這麼遠的事情嗎?
學長應該沒有看出我的神色有變,因為他接著又說:「不過妳的名字如果再冠上荔枝 (我先生的綽號) 的姓氏,叫起來不好聽,呵呵呵……」
現在想想當時的我真的很孬,因為我只能在一旁陪著傻笑,連抗議的勇氣都沒有。
事後我還很認真地問我老爸,我結婚之後要不要冠夫姓這件事。
我老爸很不以為然地說:「不要冠夫姓,時代不同了,那是古時候的人才講究這些。」
哼,我老爸為我取這個名字,是因為我的名字好寫好唸又好記,才不是為了要附掛在某個姓氏的後面。
我還想到在十幾年前公司徵人時,跟名字有關的小插曲。
在我們公司,收到求職者的履歷表之後,第一關都會先轉給總經理過目,因為總經理說他是全公司最有空的主管,可以花時間在公司幫各部門審閱履歷表。
那一次在我們收到的履歷表之中,有一位求職者的名字是單名,二個字。
總經理抬頭看了我一眼,語帶驚訝地說:「這個人的名字是二個字。」
阿然後咧?
我只在心裡碎唸這句話,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沒有作聲,因為我不知道總經理特別提出來的重點是甚麼。
總經理用一種大驚小怪的口吻說:「現在哪還有人名字取二個字的?」
我頓了大約五秒鐘的時間,用來安撫一下我內在直來直往的衝動性格,盡可能地用比較溫和、平緩、不帶情緒的語氣說話:「總經理,我的名字也是二個字。」
總經理睜大眼睛瞪著我,他的表情說明了他好像第一次發現我是單名這個事實,驚得他啞口無言,總經理比我多花了五秒鐘,才想到該說些甚麼:「妳不一樣,妳是外省人,臺灣人哪會給自己的小孩取單名?」
……
好吧,沒錯我是外省人,為了保住我的飯碗,我不能在這個議題上表示抗議。
後來,這位求職者並沒有得到面試的機會,當然我也不能很白目地跑去問總經理:「你真的就因為他的名字,所以不找他來面試嗎?」
不過,這次收到的「單名」履歷表,並不是最後一封履歷,幾年之後我們公司還是錄取了單名的求職者,因為人真的不好找。
說回女人冠夫姓這件事,其實冠了夫姓也不表示這段婚姻就一定能夠白頭偕老,夫妻的感情一定可以甜蜜恩愛,看看我父母的婚姻就可以得證。
我母親的名字就冠了夫姓。
在我的印象中,我甚至不記得老爸跟老媽曾經肩併肩地好好坐在一起看個電視,我腦海裡存放的盡是他們吵鬧、冷戰的畫面,他們甚至可以打到鄰居上門來勸架。
在母親過世的幾年之後,憑著她指示的三次聖筊,兄姊們就將母親的骨灰罈請到臺南安厝,如今我父親跟母親的棲身所在,一北一南,兩位靈魂真的是老死不相往來。母親的骨灰罈上還是寫著冠了我家姓氏的名字。而我兄姊的父親、我母親的前夫,他的塔位就在與我母親相隔不超過十個骨灰罈的位置。
這算是命運對他們三個「鬼」的嘲弄嗎?
冠上夫姓,除了宣示這個女人屬於某個男人,給予父權社會下的男人得以合法「控制」這個女人的權力之外,對於婚姻幸福與否,無法提供任何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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